AlphaGo Zero 和强人工智能

前段时间比较热门的一件事情是 AlphaGo（阿法狗）的升级版 AlphaGo Zero（阿法狗零）。跟阿法狗不同，阿法狗零不依赖于任何人类对弈记录，完全从围棋的规则出发，“推导”出所有的战略，在与阿法狗的对战中完胜。有人问我，阿法狗零是否改变了我对人工智能的看法。我的回答是：没有。

我必须承认阿法狗零是非常有价值的成就。在以往的文章中我没能表达这种欣赏，有些人可能误解我，以为我对它的态度是不屑。不是那样的。我尊重 DeepMind 为此做出的努力，就像我尊重任何为我们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一样。阿法狗和阿法狗零的成功，对于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新药被研制成功，它能治好以前我们无法抵御的顽疾，而且可能开辟更加广阔的领域。显然它的意义是很重大的。

但这是否能改变我对人工智能的看法呢？当然也不能。仔细读过并且理解了我的『我为什么不在乎人工智能』（以下简称『智能』）一文的人们可能已经发现了，『智能』一文里面的观点和论述，其实可以原封不动地应用到阿法狗零的身上。阿法狗零实现了一个识别系统能达到的目标，这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地方。这里面并没有理解，也没有智能。

实际上阿法狗零的出现，它的成功，几乎是意料当中的。我们要制造出战胜人类棋手的机器，本来就不应该需要依赖所谓“人类对弈记录”。这就像我们要制造出计算器，不应该需要很多人类手算账本的记录一样！

正因为阿法狗零可以完全不依赖人类对战棋谱而称霸围棋界，它更加强劲地印证了我的一个说法。那就是：围棋本来就是一种机械的活动，就像计算乘法一样，它并不是“人类智能”最高级别的象征。在很早以前我就是这个想法，那也是我不喜欢玩棋类游戏的原因。对于我来说，这种机械化的活动，本来就该造个机器去干。我们人类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:p

所以阿法狗零解决了围棋的难题，然而围棋却并不能代表人类智能。按照我之前“药”的比方，虽然这种伟大的新药治愈了一种顽疾，我们却不能说它就是包治百病的神药。

每当说到这些，就有人很较真地说：“虽然如此，我认为强人工智能一定能实现的。也许不是几十年，几百年，也许是一千年，但终究是可以实现的。”

对于这种对强人工智能的“信念”，我是什么看法呢？一般说来，我不大喜欢具有“XX 一定能实现”，这样强烈信念的人，这种信念使他们失去了理性。你说“一定”，你说“终究”，那只是一种信仰，而不是事实。

其实我觉得“强人工智能”这个概念，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。没有人切实的知道“人类智能”是什么，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谈“强人工智能”，也就是用机器来实现“人类智能”。说强人工智能一定会实现，就像在说：“有个东西，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，但它一定会实现！”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？

我再打个比方你就知道这有多可笑了。如果我们把一辆汽车通过时间机器送到石器时代，原始人看到这辆汽车，知道它可以跑，力气还很大，但是他们不能拆开它。他们每天都开着它运输各种东西，观察它的工作。但是他们不能拆开它，看不到里面是怎么工作的。他们不知道里面有引擎这种东西，更不知道它的构造，他们不知道汽油的存在……

总之，这辆汽车的内部构造是一个黑匣子。请问，这些原始人什么时候能造出他们自己的汽车呢？几十年，几百年，几千年，几百万年？

我的答案是：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讨论这个问题。一些原始人碰巧捡到一辆汽车，你就开始问“他们什么时候能造出自己的汽车”。想点别的问题行不行？

所以对于“强人工智能”，我的看法也是类似的。在我们真正理解人类智能到底是什么之前，谈论强人工智能是否可以实现，什么时候可以实现，其实完全是没有意义的，因为我们还没有资格讨论这个问题。“强人工智能”这个词，其实没有确切的定义。